□李斯羽 邱彦频 陈凌志 王帅(山东大学)
作为余华英案的受害者,“被拐26年终于亲手将人贩子送上法庭”的杨妞花,在近些天来一系列舆论风波之后,仍继续着她的直播带货生涯。直播中杨妞花坦言,继续直播是“因为目前流量很大,有很好的带货条件”。
关于杨妞花的舆情,质疑声多批其“炒作”“卖惨”,有滥用善意之嫌。但正如她本人的回怼:“如果你去演绎一个角色或者这不是你的事情,这叫炒作。我的所有事情是真实的,如果你称我为炒作,那我未来要炒得越来越厉害,让全国人民知道,让天下无拐。”杨妞花本人的遭遇是真实的,人们的同情与善良也是真实的,那么何至于扣上“滥用”的帽子呢?人们所担心的实际上是善意被商业化利用与操纵。
此类事件并不少见。近年来,围绕着“受害人或家属直播带货”这一话题的争论时有发生。譬如“章莹颖案”中的父亲章荣高,自其直播带货以来,类似“卖女儿”等言语攻击从未停止;又比如“重庆姐弟坠亡案”中的生母陈美霖开启直播带货之后,被网友质疑是在“吃人血馒头”。当“卖货”直播与“受害”故事的关键词出现,大众便纷纷警觉起来,并加之以严格的审视,甚至演变为质疑、揣测与恶意的攻击。“受害者直播卖货”被误归为“直播卖惨营销”,善意的传递与流转被批以“消费同情心”的罪名。
诚然,这是一种舆论监督的声音,人们对此的警惕也颇有来由——层出不穷的“骗捐”事件与慈善渠道的频频爆雷,使人们时刻警惕善心被滥用。但这种警惕不应“杯弓蛇影”,否则将会成为“网络喷子”宣泄恶意的“自由之地”。正如杨妞花解释自己继续带货是因为“目前流量很大”,正是大众的支持与同情使其成为了社会的“焦点”。但这些“流量”,来得恐怕太过沉重了一些——是以痛失至爱或至亲之人的生命为代价,相信没有人愿意交付这些代价而获得所谓的“流量”。
因此,我们不妨将“受害者直播带货”理解为社会善意的流转方式。“直播带货”对受害者及家属而言,或许是他们经历苦难后的谋生方式,人们则通过“直播买货”表达善意,使得善意的支持可以直接反馈到受害者或其家庭,产生更切近的效果。在此语境下,“直播带货”远离了资本与效用的逻辑,转而成为人与人之间互相帮助、相互守望的方式,成为了社会善意良性流转的一个环节。
从更高的层面来看,善意的流转不会停留在单个个体身上,社会整体的善意也是有限资源,需要帮助的人却源源不断地出现。所以,滥用善心的剧本,终将遭到流量的反噬;躺在人们的善意之上安然昏睡、不思进取的个体,恐怕也需要回到现实中直面自己的人生境遇——毕竟人不能永远依附别人而活。
而在此之前,我们应该让需要帮助的人获得帮助,保护受害者不受恶言蜚语的“二次伤害”。于是,直播带货回归为职业受害者家属具体为个人,情感审判回归到理性讨论,社会的善意有所来处也有所去处,在流转中帮助更多的人——只有这样,社会中的善意才能生生不息、绵延不绝,“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才得以与“我”发生关联,并保护每一个逢遭意外的“苦命”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