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四年,我通过招干考试进入工商部门,历任专干、副所长、所长、公平交易分局局长、企个监股长等职,从青春小伙被岁月磨成了稀发白鬓、年过半百之人。回眸三十四年来的工作历程,有些事已渐渐淡忘、模糊,但那次艰难曲折、惊心动魄的跨省维权办案却令我记忆犹新、终身难忘。
毅然出征
一九九三年,我在衡东县工商局吴集工商所任副所长兼经济合同管理专干和经济合同纠纷仲裁员。
这年十一月的一天,所长交给我一个任务,要我去江西省九江市为我所甘溪镇个体工商户老郭、小陈处理一起皮鞋和自行车零配件购销合同纠纷,追回拖欠已久一分未付的两万多元销货款。在当时,两万元可是一笔巨款。
那时我二十八岁,还从未单独出省办过案,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但还是毅然接受了任务。为增加我的信心,所长专门请了县局退休的老合同股长向新台同志随行协助指导。
那一天,我身着制服,迎着寒风细雨出发了,像一名远征的战士。
首战告捷
一天一夜的火车到达九江市。来不及安顿和欣赏这座名胜古城,我们便分头展开工作。老郭和小陈按照合同写明的地址去确认位置,我和老向直奔工商局合同科衔接,必要时请他们予以协助支持。
下午,我们在旅馆碰头商量下一步工作方案,第二天上午,老郭和小陈去找收货方商谈,必要时可以亮明我和老向的身份及意图;如果遇挫,我和老向再出面。晚上我们又一起去了收货方的经营门市再次确认。
第二天中午,老郭、小陈带回了好消息,收货方答应将全部货款结清。下午,老郭他们顺利拿回了九江市某街道工商银行承兑的支票。
我们不敢怠慢,马上去找到这家银行兑付货款,不巧的是银行已经下班。
突遭变故
第二天,我们早早来到银行。工作人员接过支票看了一眼便退了回来,告诉我们这张支票是过期废票,而且收货方根本就没有在这里开户。
我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感觉到可能受骗了。待我们赶到收货方所经营的门市发现大门紧闭时,大家都傻眼了,谁也没有料到收货方来了一招“金蝉脱壳”,连夜卷货跑路了!
我冷静思考了一下,决定先报警。可派出所说证据不足,不能立案。于是我们又找到九江市工商局合同科,请他们配合到所辖工商所查阅工商登记资料。然而,工商所能提供的的资料上仅仅登记了经营者的姓名和一个简单的家庭住址:湖北省阳新县陶港镇。
我心里一紧,虽然倍感压力,但还是决定一追到底,追到收货方的老家去!
辗转追踪
湖北阳新距江西九江数百公里。我们转道黄梅、武穴,坐了三天的长途客车,于傍晚时分到达阳新县城。晚上九点来钟,我们辗转找到了阳新工商局高局长的家。听完我们的情况介绍,这位老兵出身的领导被我们锲而不舍的精神所感动,当场表态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
第二天一上班,高局长亲自安排该局经检大队陈大队长协助我们。当天我们就赶到陶港镇,当地工商所抽调了四名同志,按照我们预先商量的方案,先在陶港镇进行调查。
我们分成两个组在陶港镇街上经营户中走访。在一家个体经营的店铺里,老郭意外发现了他生产的皮鞋。我们兴奋起来,立即对该店进行了集中检查。结果,不但发现了老郭的货,还找出了小陈的货。经过当地工商所同志耐心细致地解释,店主终于承认,这批货确是前几日收货方放在他店里寄卖的,与收货方卷货跑路的时间基本吻合。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为行动的成功感到庆幸。考虑到我们外出已久,路途遥远,经与高局长、陈队长协商,同意先把货交给我们带回住宿的宾馆。
节外生枝
当天吃过晚饭后不久,几名手持棍棒不明身份的男女突然闯进我们居住的房间,凶巴巴的说我们偷了他们的货,不把货还给他们就不准我们离开。这伙人很狡猾,离开房间后还死守宾馆大门。
这是收货方派人来找茬了。我意识到,今晚必须转移,否则明天结果难以预料。
晚上十一点,我从宾馆后门偷溜出来,找了好一阵没有找到可租用的货车,只好去找高局长求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部队侦察兵出身的高局长建议派经检队陈队长开他的伏尔加轿车去转移货物。
就这样,我们悄悄将货物分批运到另外一个住处。
在运到第三车时,我们的行动被发现了。五六个拿着长刀棍棒的人拦住了车,年轻气盛的陈队毫无惧色,加大油门往前冲,车身被砍打的乓乓直响,火星四冒……
我们将货物成功转移到车站旁的一个招待所。幸亏预先和吧台服务员打了招呼,才躲过了他们的持续追查。
胜利班师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在车站租了一辆货车,连夜将货物转移到了邻县的一个车站,清晨又运往江西宜春。老郭、小陈留在宜春处理货物,我和老向返回衡东。
至此,一场艰难的跨省维权办案结束,为两位个体工商户挽回了全部损失,历时十天。
临别时,老郭紧紧握着我们的手,饱含眼泪……
事情还没有结束。老郭他们回来后,放着烟花炮竹,将一块大匾送到了所里,他们还在电视台点歌,感谢我们这十天的努力和付出。这在个体工商户中造成了很大震荡和影响,随后类似的经营者纷纷找来,我们又一次次投入到紧张的维权工作中……
“有困难,找工商”这句口号叫响了。
我知道,这意味着国徽、红盾在他们心目中的重量和信任。
同时,我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天下工商一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