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益阳城,炎热而潮湿。厂房林立的梅岭工业园里,挂着“有成斋”牌子的糕点店并不醒目。对有些岁数的老益阳而言,“方方正正、老远就喷香的绿豆糕”是它最有名的标签之一。
这是一家开于清末民初的老字号,从时间上来看,是真正意义上的百年老店。园区店门口的展台和里屋一眼可以瞟见的货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糕点:绿豆糕、肉松饼、蛋黄酥,还有月饼、桃酥。这都是老益阳们会争相来购买的老味道,这里吃出的不仅是一种传统,更是一种记忆。
“那时候的绿豆糕方方正正的模样,上面印着各色花纹。过年过节走亲戚做伴手礼,提出去大家都觉得倍儿有面儿哩!”谈及有成斋的糕点,88岁的老益阳人民李启成眉眼里满是回忆。
在他的童年印象中,家中并不富裕,鲜少备有吃食。但每至节气,母亲就会赶早起来梳洗,前往大码头的有成斋排几个小时的队,买上最新出炉的糕点给一家老小。
大潮里 百年老店几度浮沉
“当时的有成斋可谓是闻名周遭,成为南货业的头等商号呀!”李启成品着茶说起了有成斋的故事。
座落在当时繁华热闹的益阳二堡的有成斋,是1913年由彭国仕、彭介然、彭会皆、丁朗山等四位江西安福同乡集股创立。斋号前店后坊,后坊开设酱园和焙房,以茶食为主,兼营南杂货,是民国时期益阳城里最大的一家南货行。
为拓宽业务渠道,增加花色品种,确保产品质量,有成斋几位股东合计,派出得力亲信到大江南北才买上等原辅料,往北到汉口购入精面粉、红枣、海带、墨鱼、粉丝,到沙市采购四川红糖,到长沙购进谎话、桂圆、太古白砂糖;往南到广西南宁购入粗砂白糖,到广东增城购买荔枝;往东到江西樟树购进西瓜籽。他们还有酱园,在滨湖地区采办原材料(黄豆),制作优质酱油、原酱及各种酱菜。
在糕点制作上,请来对苏式、广式糕点了如指掌的四位安福籍名师前来授艺。有成斋的糕点种类繁多,琳琅满目,包括四季货鸡蛋糕、广桃酥、西花片、炒米糕、黑芝麻片、荤桃酥、高级饼干等20余种;节日货年糕、寸金、焦切、酥糖、雪枣、兰花根、元宵、绿豆糕、月饼等20余种。
“大家都来买,都说好吃,可是当时穷啊,每次只能买一种尝一下。”记忆大不如从前的李老,谈起品尝过的有成斋糕点仍然回味无穷。时年困窘的他,不能一次性尝尽,只能分批买,却也很是满足,对于当时的味道,他的味蕾记忆犹新。
“门口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箩筐扁担排成几条长龙,场面十分热闹。”李启成在他回忆老益阳的书籍《话说古城益阳》中记述到。各式糕点以四角端庄的包扎,再贴上红纸条金字礼签,不消三五日便在乡间销售一空。
有成斋的鼎盛,一直持续到内战爆发。烽烟四起,让一些股东先后退出自立门户,派生出有成利、有成益、有成协和有成新等有成系列南货商号。虽然有成利、有成益一直经营到新中国成立初期,并加入公私合营,但无法与有成斋的声望相提并论,有成斋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
新元素添加 老字号重焕生机
“这都是我们老一辈的念想呀,有成斋没落后,每逢佳节就怀念着这口‘大码头的老味道’呢!幸好,如今它又回来了。” 李启成拿起一块儿孙们在“新有成斋”购置的绿豆糕品尝着。
70年代后期改革开放东风劲吹,新机器、新技术不断涌入各地。也正是在这个年代,新一代年轻人出生在接受过新思潮洗礼的中国大地。
20年后,他们带着知识、工艺,秉承着复兴繁荣的理念,让老字号一个个苏醒。“小时候常听祖辈讲起当时的繁荣,我也萌生了有对老益阳文化探究的想法。” 2007 年,福星食品有限公司在原址复建“有成斋”字号。
2009年,研究生毕业归来的80后小伙徐亮,出任益阳福星食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带着他对儿时祖辈谈及的有成斋的敬仰和对益阳的家乡情怀,接过百年老店的指挥棒。
“这是我们有成斋的一些老模具,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有梅、兰、竹、菊各种花式。这个绿豆糕模具,实际上是一副象棋,当时的人们也是非常有雅兴的。”在食品展厅里,徐亮拿出他四处探寻,收藏而来的有成斋的“古董”模具介绍着,“我希望能够多探寻一些老城记忆,延续辉煌。”从回乡开始,他就笃定了要发扬老字号的梦想。
“老字号本身就是一种历史的沉淀,一种信赖感。我想做一种让人们吃得更安全、可口、健康的新中式糕点,让他们重新喜欢中式糕点,成为一个记忆符号。大家觉得我爷爷小时候吃这个,我父辈吃这个,我也吃这个,我的小孩还吃这个,这是一种情感的联系,也是一种延续。”徐亮说,有成斋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当年的老字号盛景恢复,在继承传统手工艺的基础上,加入新时代元素,让人们更加喜欢这种有文化底蕴的糕点,让有成斋成为新时代年轻人的记忆。
“现在很多年轻人开始回看从前,怀念跟那个时代有关的一切,喜欢有历史渊源、文化沉淀的事物。”徐亮清晰地分析到时代的特征,并尝试着在还原老味道的基础上,增加时代元素,让有成斋成为新一代年轻人的记忆。
他开始对糕点重新开发和认知,在新中式糕点行业提出一些新产品。“从前有成斋最为人称道的莫过于它的绿豆糕。我就想着从绿豆糕入手。现在的绿豆冰糕就强调一个‘冰’字,入口即化的口感,运用一些现代科技,在原有工艺上改造,形成一种新产品。”徐亮撕开一块绿豆糕比划着。
与绿豆糕一样,主推的蛋黄酥等产品也进行了革新。如今产品以酥饼类和熟粉类为主,包括绿豆冰糕、绿豆皇、奶黄酥、蛋黄酥、头牌奶酥、肉松饼等,也包括月饼在内的年节手礼等传统产品。
2012 年,福星食品旗下“有成斋®”品牌系列产品,全线实现双渠道(线下商超与线上 C2C、B2C 交易)营销布局,业绩增长稳定。 2016 年,有成斋被湖南省商务厅认定为“湖南老字号”,与南北特、九如斋一起成为为数不多的老字号烘焙企业之一。
“很多时候,人家提到有成斋,会说原来“有成斋”是益阳的,这是让我引以为豪的。”如今只要别人谈到益阳有成斋,说其产品超出预期和认知时,徐亮都会无比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