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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这样介绍张伏受:“小堡村张姓鼻祖叫张伏受,洪武初年从东胜州迁来朔州,他军卫出身,后解甲落户。”虽简单,却一下拓开了小堡村张氏家族史的源头。代表张氏家族高度的是翰林张炜,作者自然不惜笔墨:“据说襁褓中时,张炜已有异相,一般的小孩动不动大哭大闹,唯独他非常沉静,从不缠累母亲。及至稚童,早早就显出天资过人,记忆超群……他11岁那年,大人带他到祖业安家岭煤窑玩儿,看见账房先生算盘精湛,随口就让辅导他学些简单技法,谁知只用了区区一个下午,账房先生竟然江淹才尽,嚷嚷说:‘这孩子的算盘运算全部掌握了,我再也没得可教。’”谁言岁月冰冷?其温也如是。
张氏后人张永来对其家族史的重视,书中写得绘声绘色。当张永来听说有人见到一块石碑,可能是先人的墓碑时:“急忙赶去寻找,果然在杂草的掩盖下发现了石碑一角。他匆匆清理一番后,碑文居然还可辨认,首先映入张永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句:‘平阳府万泉县儒学训导凌霄张翁墓表。’那一刻张永来喜出望外,想不到张凌霄真是被写入《朔州志》的小堡村张姓中的第一人!他忍不住以手加额,惊叹一声:‘有了!’”如见其人,如闻其声。
《耕读世家》高踞史料山陵,力求客观。对于张氏族人,作者在书中感叹道:“他们或长寿或早卒,或富足或赤贫,或发奋有为或庸庸碌碌,却无不前赴后继地憧憬过全新的梦想,迎候过不同的明天,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或清晰或模糊的生存履痕,谱写出小堡村六百余年的沧桑之歌,勾画出仪善堂家族二十多代的命运长卷。”书中既写了克勤克俭、秉承诗礼家风的张氏后人中的贤者,如被郡守表彰为“守道存诚”的张声达、坚定的儒家文化捍卫者张书绅、由赤脚医生华丽转身为医学专家和博导的张铎,但也不避写其中的不肖者,如“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张敬善,顶撞母亲、将儿子扔入枯井的张守仁。不粉饰,不隐讳,难能可贵。
然而,正如这本书的宣传语所定位的,《耕读世家》是“一部厚重的北方乡村史,一卷朴质的民俗风情画”。它既是作者在对张氏后人三年采访、掌握第一手翔实史料的基础上诉诸文字的家族史,又是作者在推出《草根吉庄》《吉庄纪事》等纪实作品之后,秉承“讲述典型中国故事,传递中国人梦想依旧的绵长乡愁”之要义迈出的又一大步。
《耕读世家》并不拘泥于一般家族史的写法,而是以家族史为经,关涉了数百年的乡村史、北方史、中国史。书的要旨虽在还原张氏家族史,却并不孤立地写一个张氏家族,而是将其放在中国和中国的乡村之中,将其历史放在中国史和乡村史之中。在记录张氏家族史的同时,将相关历史忠实地奉上。在地理层面上,作者在推出小堡村之前,先介绍山西、朔州,将小堡置于浩渺的时空中,使之尽得山河钟爱;在人文层面上,作者适时介绍了与张氏家族史相关的政治、民俗、科举等背景史实,使一个家族受着社稷、时代、文化、风物人情的润泽,而不是孑立于天地之间,孤独冷漠地存在。
因为《耕读世家》中援引了较多的诏书、公文、墓志等内容,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阅读,也影响了行文的流畅性,这应该说是一种遗憾。之所以如此,我想,恐怕与张氏家族“耕读世家”中“读”的家族特色有关,也与作者严肃客观的纪实态度和占有太多的史料有关——一个出过翰林的家族、一个受过朝廷和地方官多次褒扬的家族,绕不开这些。
雨果说:“历史是什么?是过去传到将来的回声,是将来对过去的反映。”过去,现在,将来,难以割裂,浑然一体。只有将家族史置于更宽阔的历史之中,家族史才会更渊源丰沛,才会充满温度。《耕读世家》做了这样的努力。
“历史著作有开始也有结束,但它们描写的事件却并不如此。”事实也是这样,重视和尊重历史的人越来越多了,因为历史是生生不息的。这恐怕也是郭万新《耕读世家》这种家族史著作面世的初衷。(何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