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9月25日，2015年全国社科联联席会议在湖北武汉召开，此次会议的主题是“建设新型智库，服务科学发展”。广东是改革开放的先行地，新型智库建设起步较早，为省委省政府中心工作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撑和智力支持，有着丰富的经验与可喜的成绩，为广东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为深入地了解和学习广东的经验与做法，为湖南的新型智库建设提供建议参考，“智库在行动”专访广东省社科联党组书记、主席王晓。

(广东省社科联党组书记 王晓)

　　论道湖南：广东的智库建设走在全国前列，为改革开放作出了重要贡献。当前，在全面深化改革新时代，请问广东的新型智库建设现状怎样？
　　
　　王晓：目前，广东省的新型智库情况可以从三方面来了解：一是官方智库不断探索新机制，公信力明显提升。官方智库在广东智库阵营里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数量多、研究力量雄厚，是服务党委政府决策的主体。它们直接为各级党委、政府提供“决策咨询、建言献策”，其各项建言可以“直通车”的方式直达决策层，受地方或部门利益的局限较小，公信力较强。为提升政策的公信力，广东在官方智库建设方面作了新的探索，如2010年成立了广东省政府决策咨询顾问委员会，是广东省政府的外脑“智囊”，是省政府决策咨询的新平台。
　　
　　二是学术智库面向现实求发展，政策参与度不断增强。学术智库虽然没有天然的渠道与政府部门建立联系，但依靠自身学术资源、声誉与承担政府课题，近年来越来越多地由基础研究转向应用研究，广泛地参与到政府实际政策制定的过程中。另外，这类智库还通过举办学术交流活动、定期出版书刊、举办学术报告以及参与政府调研等，影响政策的制定。
　　
　　三是民间智库自主灵活，影响力逐步扩大。民间智库无论是在资金来源方面，还是政策支持或是信息获取方面，与官方智库和半官方的学术型智库相比都处于劣势。但由于具备较强的独立性和专业性，这类智库的研究成果在广东越来越受到政府的重视，对政策的影响力也逐步扩大。2012年广东省政府办公厅印发了《政府向社会组织购买服务暂行办法》，明确将政府一些课题项目纳入向社会组织购买服务范围，民间智库提供的研究、咨询服务将成为购买服务的重要内容。另外，市场导向性强的广东企业型智库承担了政府部分应用性强的业务，这类智库包括广州市商道咨询有限公司、零点研究咨询集团广州分公司等。特别是综合开发研究院（中国·深圳），是中国研究咨询机构中最先尝试市场化运作的“先行者”，是首批被列为全球百家著名脑库之一的中国机构。
　　
　　论道湖南：省社科联作为社会科学界各社科类社会组织与专家学者的“娘家”，是如何引领智库建设的，取得了哪些成绩？
　　
　　王晓：近年来，广东省社科联以问题为导向开展理论研究，强化决策咨询工作，提升服务中心工作的能力，形成了面向问题、追踪前沿、开放整合、有所作为的智库特色。
　　
　　一是围绕省委、省政府中心工作，开展专题调研。广东省社科联在“双转移”、幸福广东建设等方面进行了调研，承接了“海洋强省建设”、“广东社科状况分析”、省人大委托的城镇化进程珠三角“村改居”治理体系及路径选择、惠州龙门农民画产业发展规划、深圳前海与香港新兴服务业融合发展对策研究、广东智库建设等专题调研课题，取得了一些成效，进一步提升了服务中心工作的能力。特别是在去年配合省人大常委会开展的“城镇化进程中珠三角地区‘村改居’治理体系及路径选择”专题调研中，省委主要领导听取了调研组汇报，调研报告得到了省委主要领导的高度重视并批示，认为这次调研是成功的，报告的质量是高的，对省委了解珠三角农村“村改居”、社会治理的情况，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二是服务民主法制建设，开展社保、财政管理等改革问题研究。近两年来，广东省社科联与省人大常委会办公厅联合主办了7次专题理论与实践专题座谈会；与省政协联合开展了多项专题调研，组织社科专家参与推动全面深化改革，更好地服务和参与党委、政府的决策，提升了社科界在服务中心工作中的影响力。
　　
　　三是以中心、基地为抓手，打造决策咨询研究平台。广东省社科联把推动决策研究作为一项重要工作，充分发挥社科界思想库和智囊团的作用，推动研究成果转化应用，成立了决策研究咨询中心和决策咨询专家委员会。另外，为贯彻落实中办、国办《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整合社科研究资源，发挥全省社科研究整体优势，打造一批具有广东特色的新型智库，广东省社科联在各高校、地市社科联、社会组织建设了首批11个“广东省决策咨询研究基地”，以转变发展方式为主线,以问题为导向开展理论紧贴实践的研究，开展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工作。
　　
　　四是打造高端智库论坛，提升智库影响力。近年来，广东省社科联积极打造中国（南方）智库论坛、广东社科学术年会、粤港澳学术研讨会、中国（广东·广西·海南）改革创新论坛、岭南学术论坛、民间智库论坛等高端论坛，为理论界提供广阔的智库交流平台。拟于今年年底举办的第四届中国（南方）智库论坛，我们还请到了郑永年等国际知名的专家学者参与其中，旨在不断扩大智库的影响力和辐射力。
　　
　　论道湖南：您认为广东的新型智库建设目前存在哪些问题？
　　
　　王晓：主要有以下六个方面的问题：一是政府决策咨询制度不完善。目前，广东省委省政府非常重视专家咨询在政府决策中的作用，但尚无明确统一的法规来规范政府决策中的咨询环节和程序，比如，哪些领域的政府决策需要经过咨询，向什么样的咨询机构咨询，采取何种方式咨询，如何评估咨询方案等问题，没有建立相应的法律法规。这是影响智库发展壮大的一种制度性不足或障碍，同时也导致专家咨询激励和责任约束等基础性的制度基本处于空白，致使决策咨询的质量和效益难以得到制度性保障。
　　
　　二是智库市场竞争不充分。客观地讲，民间智库作为官方智库的重要补充，可以为政府决策提供另类视野，保证公共决策参考的多元性。但由于体制因素的制约，广东存在官方半官方智库与民间智库严重失衡的状况，各级政府部门的大部分课题经费流向了官方半官方智库，民间智库往往成了“局外人”，缺乏参与决策咨询公平竞争的均等机会。另外，大量指派性课题的存在以及缺乏公平的课题招标机制，也严重限制了多元化的各类智库发展，导致课题的研究质量不高，扼杀了创新课题的出现，阻碍了创意性的咨询研究。
　　
　　三是智库间的互动合作机制不健全。对智库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搭建工作平台，整合资源，针对社会重大现实问题，以决策服务为导向，以公共利益为价值标准，展开互动交流与合作，提出有影响力的政策建议和方案。然而，从广东现实情况来看，不管何种类型的智库，它们在这方面的意识和行为能力都比较弱，致使决策研究“散兵游勇”者居多，力量相当分散，缺乏团体攻关优势，从而影响了智库的市场竞争力和整体发展水平。
　　
　　四是政府扶持力度不到位。广东智库每年获得的经费规模小，经费来源比较单一,面临着投入不足的窘境。同时，在新型智库人才队伍建设上，广东目前也还没有相应的优惠配套政策出台，没有建立相应的智库与政府、企业之间的人才交流机制。
　　
　　五是智库运作不规范。目前广东智库还缺乏严格的行业规范，所生产的智库产品质量参差不齐。各类智库内部也缺乏完善的组织管理体制、绩效评估制度和考核聘任制度，研究经费和人力资源经常不是围绕课题来配置，导致人员激励不充分、缺乏创新精神、人浮于事等现象出现。
　　
　　六是智库成果传播渠道不畅通。目前广东智库一般习惯于通过发表学术论文、出版专著、提交课题报告等传统形式来传播自己的研究成果。然而智库成果的传播却没有完善和宽广的渠道，这使智库成果的传播的范围和时效上有很大的局限性，致使研究成果的影响不大，甚至有些根本就不为人所知，
　　
　　论道湖南：您认为可以有哪些方法或手段来解决广东新型智库建设中存在的问题？
　　
　　王晓：要针对问题，对症下药。有以下六点对策建议：
　　
　　首先，要建立智库参与政府决策的有效机制。智库参与公共决策，有利于建立科学的决策程序。推进广东新型智库建设，各级政府要在法规制度上将决策咨询引入公共决策过程之中，将公共智慧吸纳进来，对决策程序进行规范化管理，建立起公开、透明、开放的公共决策制度；需要建立对智库成果进行独立性、权威性的社会化评估与认证制度。对决策咨询实施社会监督，既有利于确保专家咨询的质量，也有利于在智库之间形成健康的竞争机制和公平的竞争环境。
　　
　　其次，要积极推进新型智库产业化发展。智库产业化是未来智库发展和建设的重要方向。目前美国的智库已形成了较具规模的政策咨询产业和战略谋划产业，并转化为巨大的效益。广东的新型智库建设也需要走产业化路子，把智库产业作为重要的新兴产业进行重点扶持和培育。可以借鉴生产性部门产业化的生产组织方式和市场化的资源配置方式，采取市场化的运作模式，选择部分地区先行先试智库产业化，提高各类智库机构的运作效率。同时，依托广州、深圳等智库产业基础较好的地区，加快形成智库产业集聚区，形成规模效应，并不断建立健全智库运行管理体系和监督维护机制，为智库产业的发展提供良好的发展环境。
　　
　　第三，要不断创新智库建设的体制机制。广东新型智库需围绕体制机制创新，促进和提高智库现代化水平和能力这个目标开展建设，创新体现在服务模式创新和管理体制创新两方面。实现服务模式创新要充分利用互联网技术，尤其是借助云智慧平台搭建一个适应决策咨询的平台，以此增强智库成果的准确性、权威性和影响力以及智库本身的威信力和辐射力。实现管理体制创新，要突破体制内框架限制的智库运行模式，坚持开放型的智库运作模式、加强智库评价和行业管理，切实创新智库本身的管理体制，从传统的出谋划策转变到现代咨询智库上。
　　
　　第四，要建立各类智库的公平竞争机制。要建设具有特色的新型智库，政府的角色应该是搭建决策咨询的公共竞争平台，并制定公平竞争的规则。各级政府不妨将决策咨询服务市场放开，将大部分调研项目、研究报告实行公开招标，并取消对民间智库参与竞标的门槛限制，将体制内智库推向市场，让民间智库、乃至个人意见领袖，都可以与官方智库公平竞争，刺激双方的良性发展，为广东智库产业的成长壮大，提供良好的市场环境。同时建立决策信息、数据等公开发布制度，建立完善的项目招投标和决策研究咨询机构的评估制度，在制度上公平地将“体制外”的民间智库纳入公共决策的程序。这样，在决策体制上打破决策权力集中或官方半官方智库垄断的情况，给“体制外”的民间智库释放出生存与发展空间，促进优胜劣汰，在广东打造一批有影响的品牌民间智库。
　　
　　第五，要建立多渠道智库成果传播机制。广东智库应积极与社会各界建立广泛的联系，加强与政府、企业、高校及其他社会组织的互动，建立多渠道成果传播机制，以提升自身的社会影响力。增强与政府互动，建立长期合作互信的机制，进而增强研究成果的针对性和时效性；增强与国外智库的互动，建立开放运行机制。广东各类智库可以加大媒体宣传方面的投入，重视利用公共渠道传播研究成果，在社会上产生广泛影响，从而形成对公共政策的影响力。广东智库可以通过向公众媒体宣传品牌形象和传播研究成果的方式，形成公正和正面的社会舆论导向。
　　
　　最后，要发挥各级社科联在智库决策咨询中的整合功能。随着全面深化改革的推进，广东各级党委政府的决策议题越来越呈多元性、复杂性和综合性，客观上需要联合更加多元化的智库和社会主体参与观察、分析并提出各自独特且互补的建议。各级社科联在这方面具有天然的优势，它是广东社会科学理论宣传、学术交流的组织者和协调者，是各级党委、政府联系全省广大社会科学工作者的桥梁和纽带，已形成了全省性社会科学工作网络。由社科联作为各类型智库的协调整合者，能以党委政府决策服务为导向，把不同领域最合适的人或机构动员、集中起来，组成为党委政府出谋划策的优质联合智库，展开互动交流与合作，形成团体联合攻关优势，提出有影响力的政策建议和方案，推动广东经济社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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