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信在交通局副局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八年,八年来,他谨小慎微,任劳任怨。前不久,胡副局长终于转正了,当上了交通局的一把手。
人逢喜事精神爽,下班了,胡局长哼着小曲,正准备回家和老婆商量父亲过九十大寿的事。
“喂,老同学,明天就是周末了,今晚一起聚聚吧,庆祝庆祝您高升。”正要开车回家,胡信就接到了老同学王兵的电话。
“不好吧,我刚上任,影响多不好呀,”胡信在电话里说。
“没事,去我侄子那吧,新开的农庄,保证安全舒适,您还信不过老同学我呀。”
“还是下次吧,县里正在开展‘飓风行动’,我又刚上任,”胡信犹豫着说。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侄子那保证没事,过来了我们还要谈谈怎样给伯父过九十岁生日呢。”电话那头王兵催促道。
“好吧,难得你小子还记得我爸的生日,”提到自己的父亲,胡信爽快地答应了。
胡信的父亲是村里的老支书,在农村种了一辈子的地。老伴走得早,大儿子是个消防兵,15年前,在执行消防任务时牺牲了;二儿子在一次车祸中也没了;三儿子胡信是老人唯一的希望和依靠。
好在胡信是个孝顺儿,把父亲从老家接到县城里,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不,眼看就到90岁生日了,老爷子除了耳朵有点背以外,身体还硬朗。
“快请进,快请进,这里还不错吧?”胡信一进农庄,老同学王兵就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穿过一段简易的石径小路,就进入了庄园里。高端的雅座,别致的凉亭,专供客人钓鱼的鱼池……让胡信目不暇接。
“第一杯,先恭喜老同学升任局长,以后,我们就得多仰仗您了,”王兵说完,举起手中的杯子一饮而进。
“酒就不喝了,我们一起聚聚就行了,”胡信说。
“那怎么行呢?刚上任可不能不认老同学呀。”
拗不过王兵的纠缠,胡信终于端起了酒杯。
就这样,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换盏中话夹子也就打开了。
“老同学,过几天就是伯父生日了,我都给你张罗好了,就在这里办,到时哥们几个还要给老寿星磕头祝寿呢。”
“这怎么行呢?国家三令五申,禁止大操大办红白喜事,县里明查暗访,严着呢,”胡信摇了摇头。
“您就放心吧,我们不大操大办,小范围庆祝一下,不用您出面,我来安排,您也看见了,这里这么偏僻,安全得很。老爷子都90了,还能有几个生日呢?不是有句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待’吗?”王兵说完,又把酒喝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王兵的话说到了胡信的心坎里。沉默了一会儿,胡信说,“那一定要注意分寸呀,不能动作太大。”
“放心吧,再敬您,胡大局长,”王兵又端起了酒杯……
第二天醒来,胡信发现自己住在县城最豪华的酒店里。头昏沉沉的,记不得喝了多少酒了,只是依稀记得王兵塞给了自己一个厚厚的信封,还记得王兵一再要自己在单位的改建工程上打呼,让给他做。
拉开自己的公文包,那个厚厚的信封还在,胡信使劲地掐了自己一下。真疼,这不是做梦,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胡信慌慌张张地逃离了酒店。
家门口,几个工人在墙头上安装着线槽,忙个不停。
“媳妇,这是在干什么?”胡信问妻子。
“爸让小敏叫来的,说是要在墙头上装上个‘探头’”。小敏是胡信的女儿,大学刚毕业在家。
“爸呢?”
“让小敏陪着回乡下去住了。”
“爸说,家里太闹腾,乡下清静些。你看你,上任才几天,家里就热闹起来了。这是邻居土贵的儿子送的王八,说是野生的;酒是你们单位一个姓刘的主任送的;烟是表弟的……”胡信的妻子指着满桌子的物品说道。
“这……这……爸怎么能回去呢?我还正准备给他做寿呢,”胡信吱唔着说。
“爸就是不让你给他做寿才回去的,他说,家里牛鬼蛇神多了,装个‘探头’镇邪,爸叫你好自为之。”
看着满桌子的礼品,攥着躺着厚厚信封的公文包,听着妻子的话,胡信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真该死,自己平时小心谨慎,怎么刚上任几天就飘飘然犯糊涂了呢?在甜言蜜语面前,我耳根子怎么就软了呢?我的党性哪里去了?”胡信暗暗地骂起了自己。
周一的例会上,胡信当着全局干部职工的面宣布自己家里装上“探头”的事,并希望大家挺纪在前,不要逾越“雷池”。他还拨通了老同学王兵的电话,告诉他,老爷子的寿宴取消,信封要么自己来拿,要么去纪委领。做完这些,胡信长长地吁了口气。
老爷子生日这天,胡信和妻子买了老人家最喜欢吃的菜,最爱喝的高粱酒回了趟老家,亲自动手做了一大桌子菜。
席间,胡信端着酒杯跪在地上对父亲说:“爸, 祝您生日快乐,谢谢您装的探头,不然我就犯大错了,您放心,那些东西我都退回去了,您就是我最好的探头啊。”
“孩子,我就是想当你的‘探头’,也当不了几天了,你的心里要装着‘探头’才行啊。”
胡信仔细地琢磨着父亲的话,是呀,要在心里装着探头,装着纪律的底线,装着法律的红线……
胡信的眼睛湿润了,“爸,谢谢您,我再敬您。”
那一晚,胡信陪着老爷子喝了很多酒,他醉了,搂着老父亲睡在了一起,睡得很香,很沉。(新田县纪委监委 何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