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新闻记者 易添麒 长沙报道
1996年,湖南某个图书馆,整整两个月时间,总有一个中年人按时按点出现在这里,静静翻阅。
此前十多年,他做过隐形纱窗的技术转让、研究食品加工技术、搞过特种养殖,再往前推,他是一位普通的人民教师。
破除计划经济发展桎梏后,那个年代无数人突然迎来了无穷的可能性。而在图书馆这两个月,杨振将自己的可能性浓缩在了小小一瓶酱油里,直到今天。
有人说,1978年是改革开放的起跑点,连缀上1992年南巡讲话这个“加油站”,以及2013年那场全面深化改革的“动员会”,构成了中国40年波澜壮阔改革开放史最坚实的“铁三角”。
于杨振而言,从饿肚子的宁乡少年到70年代金贵的大学生、人民教师,从上世纪80年代下海创业到到90年代确定酱油“主业”,从传统行业标杆到拿下新时期国家智造项目,改革开放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如酱油般色泽鲜亮,难以褪去。
市场!市场!
把母亲从乡下接出来,让她不再干农活;多赚点钱,让成家困难的兄弟能娶个媳妇回家……在28凤凰单车就能证明经济实力的年代,谁能完成上面的目标,谁就是村里的金凤凰。
20出头的语文老师杨振,一开始的追求不过如此。改革开放的春风拂过三湘大地,他嗅到了市场的味道下海经商。杨振似乎是那个天生会水的人,十年之内,他成为宁乡第一批“万元户”。
1995年,常下厨房的杨振发现,密封式酱油瓶盖不仅开启需要用锐器破开,使用的时候酱油还容易淌满瓶身。经过一段时间的改进,拉环开启式的内盖设计在他手中诞生了。
这是一款改变整个行业的设计,几乎成为今天所有液体调味品的标配。但在当时,50万元的设计方案标价可谓天价,没有买家前来问津。
历史有些玄妙,调味品行业最具潜力的竞争对手就此诞生。
历史并不玄妙,1996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加快现代企业制度建设,初步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大批集体企业向股份制企业转变,成千上万像杨振一样的人投身市场经济大潮。
“当时市场主体呈井喷态势,我尝试自己成为一个企业家,从外观到品控打造一款真正高端定位的酱油,与其它酱油企业同场竞逐。”杨振回忆。
杨振开始从每一个细节定义消费者心中高端酱油,作出了一系列在今天看来仍然惊人的判断,1996年,占地3亩的港资企业加加食品在宁乡挂牌成立。除了抓住别人眼中港资代表高端品牌的购买预期,杨振还敏锐感应到了广告业的无限潜力和助力企业营销的强大能量。
不久,当地报纸出现了一副持续数期的大幅广告:“小麦+大豆=?”这个不知指向的广告吊足了读者胃口,加加酱油在“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氛围中迅速为人熟知。
高端的外观设计让加加酱油迅速脱颖而出。次年,加加酱油年收入达到1368万元,击败众多老牌酱油企业。
创新能让后来者居上,这堂企业遨游商海的第一课,杨振成为了站在讲台上的“讲师”。
时间很快到了2003年,为了进军全国市场,杨振创造了又一个“教科书”般的营销案例:豪掷数年盈利总和,以4800万元的价格拿下中央电视台两个月的标王。此一役,加加的江湖地位确立,从全国打来要求加盟的经销商电话如同潮水。
到2012年,加加食品成功在A股上市,中国酱油第一股诞生在了三湘大地。
打酱油,做看客,不行!
从“发明家”到“营销大师”,杨振头上的光环很多。
“一切都是为了主业,都是为了打造出真正高端健康的酱油。”杨振说。
2013年,全面深化改革的号角吹响。数年之内,“中国制造2025”向所有制造企业发出了“智造”的号召。对于今天的杨振,高端酱油路在何方?
杨振的思路之一是把智能制造做到标杆地位,引领、带动、提高整个行业的生产水平。
但这些与一家调味品企业何干?智造时代,酱油企业“打打酱油”就够了。
“改革潮里容不下‘打酱油、做看客’的企业。”杨振的步伐与时代的鼓点再次同步。一段时间的蓄力后,2017年,由加加集团主导的“发酵食品(酱油)数字化工厂”项目获得国家工信部智能制造立项。这是一个轰动全国的结果,众多科技企业、智能制造相关企业挤破脑袋想拿的项目,被一家传统调味品企业摘获。
亲身前往加加,就能体会到现代食品企业的魅力。
位于宁乡经开区的加加集团工厂车间是亚洲最大的单体酱油生产工厂,对于智能制造,传感器是眼睛、是触手,这样“器官”在生产线上超过2000个,全自动化制曲、温控、充氧、搅拌适温发酵,还能实时检测乃至预测并优化。
产能和品控同步提升,每小时生产酱油36000瓶,瓶瓶一样!
通过产学研合作,加加集团推出了“发酵过程控制与优化专家系统”,尝试解决发酵模型劣构性难题,攻克生化量快速检测的关键技术。数字化工厂项目明年年底结项后,生产效率将提升27%,综合运营成本降低20%,产品研发周期缩短30%,能源利用率提高10%以上,同步实现信息可采集、可追溯。
传统调味品企业也能展现工业文明之美,杨振做到了。
今天的加加,生产车间通过透明的观光走廊对外开放,是湖南最优秀的工业旅游景点之一。
成为企业家是一个骄傲的选择
从酱油瓶盖的革新,到“炒菜用老抽,凉拌用生抽”,再到“淡酱油”“原酿造”,业界看来,杨振一直在引领行业的发展方向。
采访中的杨振没有像行业导师那样滔滔不绝,用词简洁质朴。在他看来,自己不是改革浪潮中的善泳者,只是在时代赋予的万千选择中,选择成为一个企业家,成为一个“做酱油的”。
记者却发现,杨振嘴里“普通企业家”身份正是他的骄傲所系。
“一个国家没有优秀的企业家,那一定不会成为发达国家。一个地区没有企业家,那一定不会成为发达地区。”杨振在不同的场合都说过,企业家是当今社会最宝贵和最稀缺的资源。
新时代的企业家是什么?2018年度加加高层管理人员聘任大会上,杨振言简意赅的十六字或许道出了答案:政从正来、位从为来、智从知来、财从才来……
如今,在加加集团周围,青岛啤酒、华润饮料、洽洽食品、绝味食品、小洋人乳业、金健速冻等业界叫得响同类企业富集,加加集团与他们一起,托起了中国首家食品工业示范园区——宁乡经开区。
更大范围内,长沙、湖南的市场主体规模有了新突破。到2017年底,长沙注册企业超过27万户,湖南注册企业达71.18万户。
新时代,杨振的同行者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