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红网第二届全国大学生“评论之星”选拔赛参赛作品

　　12月7日晚，江苏广电城市频道一档新闻节目曝光了栖霞区物价局办事效率低下的问题。视频中，该局办公室一位负责人指着记者说：“你们记者就是这副德行！”次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位负责人表示自己情绪当时的确有些过激，要说声抱歉，但“有因才有果”。然而，她并没透露具体是什么情况导致了过激。

　　“有因才有果”，暗示着事出有因、另有隐情，传递着“我虽然有错，但还不至于无理取闹到那种程度”的自辩。倘若如此，那就请站出来告诉大众，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必用晦涩的言辞进行暗示。记者究竟做了什么不合宜的举动让你如此失控？到底说了什么出格的话，让你感觉心里不爽？孤零零的一声“你们记者就是这副德行”听上去的确很突兀，不能单拎出来作为过度解释，那么它的具体语境和对话的上下文是什么？把事情明明白白地讲出来，媒体与公众才能进行判断。如果没有事实支撑，“有因才有果”是一句既苍白、又无力的狡辩，反映出的是权力傲慢的表情被撕开时恼羞成怒、自寻台阶的反应。

　　说出因果，不仅是针对骂人官员的要求，被骂的记者亦然。既然将这句“你们记者就是这副德行”剪辑进了新闻片，那么出于基本的职业道德，就有必要告诉公众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公布未经剪辑的原始素材，告诉大家那句话的原始、完整语境是什么。不能只停留于展示一个被骂者的弱势表情，展示一句被裁剪了上下文的荒唐骂词，用媒介话语权对一个无礼官员进行声讨，让观众沉浸在对弱势身份的同情中，忽略了对真相的求索。证据摆出来了，对观众负责，也对自己负责——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公开透亮地呈现事情原貌，要比把官员的丑恶嘴脸公布出来更有力量。

　　舆论有基本的是非观，尤其是在证据清楚、要素齐全的情况下，头脑没那么容易被仇官的情绪挤占。不要把公众都当没有判断力的傻子，真傻的不是公众，而是在这个时代还延续着过去那种回避摆出真相、对媒体厌弃有加的傲慢惯性。

　　前段时间网上一直流行着一句“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这跟自认为很委屈但就是不说的官员很有异曲同工之妙。网络流行语所传递的是一种自怜自惜的撒娇情绪，而拒绝说出真相，只拿一声“有因才有果”进行模糊回应的做法，也不啻为一种权力撒娇。不知这位官员到底是受过多少委屈，到底接受过多少场让自己倍感不爽的新闻采访，到底被多少不留情面的问题噎得无言以对，才能丢出这样一句恼羞成怒的骂词来。

　　如果“德行”指向的是一种话语姿态的无礼、采访拍摄对正常工作所造成的干扰，那么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事情摆到台面上说。而如果“德行”指的是记者在调查中不客气的质疑、听上去有些刁钻的提问、对其工作效率的严格监督，那么还是克制一下那种溃疡被揭的不适感，学会面对记者吧。延续着拒绝批评、拒绝监督的傲慢惯性，对前来采访的记者横加斥责的结果，就是在媒体和公众心里，凝结下一块“你们官员，就是这副德行”的印象。

　　文/王昱（北京大学）